今天和爸爸聊过去的事情时,因为记错了一件事情,被骂越学越傻。我倒也是特别不难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但还是辩解说十几年来发生的变化太大了,事情跟着赶着一件追着一件,根本没时间去好好想想过去就要迎接明天。
但这并不是事实,一方面很多过去的记忆它们并没有随着时间沉积在脑海深处,很多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不时地在脑海中翻涌。另一方面我也越发不能理解那时的我是「如何思考、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环境」的。过去的我很多时候更像他人,我只能从旁观的角度去想象和揣测。最终也是为了思考一个问题「我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矫情也大可不必,总之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要暴露自己、剖析自己,就是这样。
关于哭
我从小就很爱哭,我可以大胆猜测我意识到我比较爱哭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哭没一点儿用」了。
一般来说,小孩子三四年级之后就不太哭了,但在接下来那么多年的上学过程中,我还是用哭面对过几次问题,接下来我打算讲出来他们,不过我会忽略很多细节,因为很多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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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我有一段住校的经历,晚饭之后我们会在教室里再上两节晚自习。一天晚上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转过身来跟我说了几句话,也可能没说,总之接下来无缘无故就给了我一巴掌,当时我就还手了,两轮之后没有演变成打架,而是我新买的文具盒被弄坏了,我没有继续还击,只能自己趴在课桌上耻辱地哭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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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时候,我和班上的另外一个同学,我们俩经常替土豪同学写作业,然后这个同学就请我们上网。我们常常会在网吧碰面,先一起玩几个小时的游戏,晚上各回各家之后,帮他写作业。周末作业比较少,也很容易完成,但假期作业就不一样了,他就给我们钱让我们帮他写,后来事情突然就败露了(被人出卖了? 土豪同学被家长发现少了很多钱?不得而知。
班主任把我们俩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一方面批评我们,一方面问我们钱都拿去干什么了。当时我非常害怕被叫家长,我在那之前也从来没被叫过家长,因为这种事情被叫家长我更是无法想象其后果,因此班主任三问两问之后,我把长期的代写作业说成一次代写,还说钱拿去买了牛津词典,说着说着就哭得稀里哗啦。其实我说的也不完全是假的,我确实买了一本牛津词典,但买的是盗版的,只要三十多块,大部分钱主要还是拿去上网了。或许班主任也不想太难看吧,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很难相信当时那套说辞,什么样的学生会通过帮别人代写作业的方式挣钱去买学习用品。
不过后来还是难免被叫家长,也不止叫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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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虽然住校,不过很多同学都带手机,那时候我用的还是一个联想的功能机,住校生用手机,一大问题就是怎么给手机充电,我们尝试的第一个方法就是用讲桌内部的插座偷偷充电,因为讲桌是一个大铁柜,里面原本的设计是为了放电脑显示器,后来全部改成投影就荒废了但电源还在。但是好景不长,可能是班主任听到了什么风声,有天班主任突然掀开了讲桌的上面的盖子,场面就非常尴尬了,老师缴获了一大批手机,其中就包括我的,这就是我手机第一次被没收的经历。请注意是第一次,因为在我的高中三年里,因为我被没收的手机数量相当之多,那是另外的故事了。
手机被没收也只能乖乖去认,这一次我又哭了,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在高中班主任面前哭吧,给出的说法大概是之后就把手机放在家里,以后再也不带手机来学校了。老师相信我一次之类的。老师相信了我,在那周六把手机还给了我。不过事实证明,我、至少那时的我是不可相信的,我高中的每部手机,都没逃脱被没收过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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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我们有每周一节的外教课,由于人数的关系,整个班被分成两个小班,每次上课时都要到各自的外教教室上课。外教每学期/年都会常常会变化,两个班自然也会做些比较,可能在高三的时候,迎来了一个老师有点不近人情的老师,不近人情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点名很严格,严禁旷课,当时环境下旷课目的还算比较纯洁,就是希望能回教室写作业,而我就在这个老师的班里。
相比之下,另外一个老师就比较好说话,很自然地大家都希望能够去那个班级,这样就可以不去上上外教课或者少上几节外教课。所以分班之初我就找外教说换一下班级的事情,但掰扯了很久之后还是没被允许,somehow 我就哭了,这次哭实在没什么理由,也被我视为过去最没有骨气的几次经历之一,虽然哭得惨兮兮的,但哭确实没用,最终也没有换班。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只能看着一些同学到了上课时间依然坐得安安稳稳,而自己要乖乖去上外教课。
不同的是,经历那次哭鼻子事件之后,他讲课时我都认真听讲,积极地回答问题,配合他玩各种呆比游戏。很多时候大家都对他爱搭不理,而我积极回答,他偶尔也会说类似于 Proton always knows 的话.我是怎么想的呢? 应该是假如我不能逃离它,那我就充分利用它之类的想法吧。
我会发现这些事情很多时候都跟家长、学习有着各种联系,这跟那时候生活贫瘠、学习是唯一正确的行为当然有关,但也跟我对学习的态度有关……
关于学习
关于学习,有句话印象很深,大意是「我们现在的教育体制,做得最成功的就是让大家都不再喜欢学习」,这种话当然是听听就好。不过其中隐含的一种逻辑我是部分认同的,也就是我们会对某件事情的强烈关切,很多时候非但不会促进它,甚至对其有害。比如说很多保健品厂家在市场上销售各种形形色色的保健品、保健器材,就是抓住了老人的这种心理,如果老人身体原本没有大碍还好,某些病症甚至会延误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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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讲了几次哭的经历,大多数都跟学习有关,更具体的说跟家长有关,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时候叫家长对我还是相当有恐吓力的,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呢? 我想大家上学期间多多少少都有点害怕叫家长吧,叫家长意味着老师认为自己管不住你,又或者说是老师认为学生做的一些事情必须要家长出面才能解决。
写到这里时(主要是写东西太磨蹭),时间太晚就休息了。现在再尝试写发现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叫家长这件事,并不是所有的都那么害怕,一些需要家长出面解决的事情自己内心是有预期的,就会比较坦然。但有一些就不太好,这种往往是老师想要向家长否定一个学生,想要向家长说明这个学生的家庭教育可能出了问题。这是很丢脸的事情,相当于家长接受一遍批评(虽然是温和的),听完批评之后还要赔笑脸,安抚班主任的情绪,保证好好管教孩子之类的,所以叫家长不仅是自己的丢脸,更是母父的丢脸。所以有些比较粗暴的家长就会采取激烈手段,打骂孩子、关孩子禁闭之类的,再有一些就是让孩子检讨、控制零花钱之类相对温和的手段。
但我害怕叫家长不是因为母父会采取什么激烈手段,他们一般都很温和地对我。但我就是非常纯粹地、彻底地不想让母父知道。所以在一些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动用哭这种手段,去撒谎、去解释、去求情,假如这件事情可以不让妈妈知道,那就一定不让她知道。
站在现在的视角,这种哭的性价比是很低的,因为它的有效次数非常有限,已经哭着保证过以后会好好学习,之后再犯错时,再哭作用就微乎其微了,甚至评价会比两次都不哭更低,但我还是那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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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考虑这件事情的,一直以来我都维持着一种人设(起码在大学以前),一种类似于传统的「寒门贵子」人设。拿着家境不好,但母父愿意尽最大努力去支持孩子的教育,孩子也很争气,一直学习刻骨、成绩优异,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回报母父的剧本。在这样的人设下,我就形成了对「学习」的一种强烈关切,我需要我是一个「爱学习」的人、是一个「学习好」的人。
这个「爱学习」的主要表现就是回答问题,初中的时候可能知识相对简单,和班上的几个男生对老师的问题迅速响应,踊跃地回答问题。这样确实是有帮助的,毕竟积极回答问题意味着听课的专注,思维对新知识的处理。但高中的时候就有点不同,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但我回忆那时候,常常觉得自己在为了回答而回答,为什么我会这样判断呢? 因为我能找到那时候面对一个问题我想出来回答时的感觉,我一般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合理」,而更偏向于「这可以是一个回答」,然后就举手将它公布出来,所以我印象里我不仅经常回答问题,而且还经常答错问题,我的思考常常是很浅的,毕竟当下的课堂教育都不会批评错误的回答。其实现在我身上也依然存在这样的问题,相比于给出正确的答案,我会不由自主地倾向于更快地给出一个答案。而记忆中回答问题最频繁的就是语文课上,什么中心思想、阅读理解、文言文之类的都会积极尝试,而其中一项我不得不面对的原因: 语文老师是班主任,我也不是恶意地说当时的我单纯地为了在班主任那里有更好的评价而积极回答问题,但这确实是不能忽视的原因。
而别的方面,一个好好学习的人,他帮别人写作业得到钱是要做什么? 如果买词典直接问家里要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做这种事情。而手机问题更是不用再多说。我的妈妈对我每天在学校都做什么事如何想象的,我不得而知,但显然不是我以上的这些。所以在我之前说的那几次哭的事件中,我都有提出希望老师别通知家长,保证接下来会好好学习云云。
但本质上,我完全无法再现一个「寒门贵子」的故事,学习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大家想要的都是喜欢学习的结果,也就是好的成绩、好的学校、好的专业、好的工作,就像工作,工作只是工作,大家工作是为了得到报酬,有多少人真的爱工作呢? 我爱看电影、爱玩游戏,我会对一些抽象的、飘忽的、有趣的概念产生兴趣,我浸润在消费主义中,兴奋于世界的广阔,但我不爱学习。
但是我之前所说的这种人设像一种使命,在家庭中的身份是学生,那么我的任务就是学习,家中资源对我和弟弟学习的倾斜,加上母父为了生活所付出的辛劳,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学习,这也是这个使命长久以来最根本的说服力。因此到现在,我也感激母父为我、为弟弟所做的一切,我相信大多数母父在同样的物质条件下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种使命、这种要求已经让我感到非常压抑,非常束缚。而我偏偏希望自己是一个轻松的人,没有那么多苦大仇深,没有那么多包袱,没有那么多化悲愤为力量。高中时,一方面我常常选择在一些节假日不回家,我记得有一年元旦还是中秋都没回家,希望能在学校多学习一段时间。但另一方面,很多个周末的夜晚我又在网吧度过,偶尔玩游戏,更多时候只是在网上闲逛,释放自己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压力。
而在当下,我在玩乐的同时,总是会产生对学习的担心,对母父的愧疚。这会督促我主动去学习,但真的到了学习中,又难以深入其中,注意力转了又转,始终回不到学习上。当一天结束时,我也只能称之为「又是虚无的一天」。这也导致我去接触各种时间管理工具,实践各种学习方法,但这些东西本身也是分神的一部分,就像成绩好只是学习过程的一种理想结果,充分利用时间也只是使用时间管理工具的一种理想结果。大部分情况下,我的时间都是用得非常混乱。
真是太糟糕了。
而假期这段时间,我发现这种压力更加具体,弟弟在学习的话,那我最好也去学习。当然也不会像管小孩子那样收到「xxx,差不多了,该学习了吧」的管教。而是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假期我平常都在客厅用电脑,弟弟在单独的房间学习,妈妈会主动把客厅我平常用电脑的地方清理干净,把凳子放过去…… 所以在很多时候,不见得真的会去学习,我还是会去尝试做点什么的。但有时候玩儿会游戏被看到了,会直接问我怎么玩上游戏了呢? 我觉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偷偷玩游戏太蠢,索性就不在家里玩游戏。
所以即便我有更多的思考,有更加反叛的意识,我也无法向母父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他们的想法是对的,接下来要找实习、要秋招,学习对我来说很必要。但这种情况真的让我感到非常压抑。
真是太糟糕了。